第271章(1 / 2)
第271章
清安提起酒坛,坛口向下倾斜,酒水流出,洒在那本桃香黑皮书上。
绿色的火焰燃起,很快,就将这本书烧成了灰烬。
仰头,馀下的酒水全部灌入自己喉咙,等里头再无剩馀后,就将酒坛随手一丢,「啪」的一声,碎裂了一地。
用袖摆擦了一下嘴,脚步微晃,目光中透着一股畅快的迷离。
人生如梦,在自封于此之前,他追随魏正道,领略过他心中最高的那座山峰。
如今,在自己距离彻底消亡将近时,又能在机缘巧合下,重温起当年的相似。
仿佛这中间漫长的煎熬与折磨,也呈现出了某种现实意义。
眼前的少年,身上有着浓厚的魏正道影子,却不是魏正道。
而赵毅似它,它懒得搭理,因为这样无非是自己曾经的重复,没什麽意思,它不感兴趣。
可若是,似它又不是它,那就有意思了,因为有了代入感的同时,又产生了新的期待。
「怪不得那小子急着出去了,原来,是想躲我。」
李追远:「他对你,还是有些误解。」
「你与我说实话,你没有提醒过他?」
李追远:「你有过经验,涉及到那本黑皮书,提醒,真的有用麽。」
「的确。」
黑皮书秘术,是目前为止,李追远所接触过的,最玄妙同样也是最霸道的秘法。
而且,它还能当作根基,去与其它术法进行融合。
李追远现在所掌握的最实用的几个术法,其基础逻辑都是那本黑皮书。
按理说,这种秘法本不该存在,甚至都不会有人去研究创造它。
因为它有着巨大的缺陷,乃至可以认为,它就是缺陷!
修行它,等于在自我刑罚丶自我消耗丶自我迷失,最终步入生不如死的境地,邪修歪法,都不敢做到这般彻底决绝。
眼前的这位,就是最好的例证。
如果赵毅真翻开那本书,学了上面的秘法,他是不可能忍住学而不用的,那种可以掌握「生灵意识」的凌驾感,没人可以拒绝。
他真要是学了,那这片桃林,李追远就得继续承包续租下来,方便赵毅日后入住。
他要是学得快点,用得多些,说不定入住时清安还没走,俩人还能彼此热闹一段。
这秘法,是魏正道为他自己创造的,因为它的缺陷,无法影响到它,毕竟,他甚至都没有可被影响的那个东西。
清安再次开口道:「这小子,心性丶天赋都是绝顶,放在其它时期,我观他就是个龙王种子。
可惜了,他与你一代。」
李追远:「总不能什麽都怪在我头上,我相信,每一代竞争龙王的人,都会有不少相似的遗憾。」
「你,不一样,在这一点上,你不用自谦。
我见过他当初走江的模样,你和他这种人,无论生在哪个时代,都是那个时代竞争者的悲哀。
可惜,因为他来过,所以你更难了。
你是真有极大可能会死。
而赵毅,
这个小家伙,
也是真有机会,等你死后再上位。
这一点,他看得很清楚。」
李追远:「看来,你是开心了。」
「嗯,开心了。」
「那药园。」
「可以暂时帮你看几天。」
「多谢,我争取努力给你再挖掘出一些关于魏正道的消息。」
「最好能帮我找到,他真正的坟。」
「我也想找到他的坟,但不是为了你。」
李追远转身,走出桃林,将锄头和铲子收拾起,扛在肩上。
这些工具与他体形有些不匹配,可他却拿得很稳,没有丝毫摇晃。
婴儿床摆在坝子上,吹着晚风,笨笨双手抓着栏杆,他现在已经可以绕杆走了。
此时的他,从南侧挪步到北侧,再从北向南。
至于东西,他不去,更故意不去看,因为阿璃就坐在他西边。
小孩子的灵性很高,他能感知到,不仅那个大哥哥不喜欢他,这个姐姐,也不喜欢小孩子。
能将男女老少包括死倒都逗开心的各种表现动作,对这俩人,毫无用处。
而且你越表现,这俩人反而会对你越反感。
阿璃提着装有小工具的篮子站起身,走下坝子,与李追远牵手。
天边还有未曾彻底卸好妆的晚霞,俩人就这麽牵着手,在头顶急不可耐的星辰催促下回家。
回来时,李三江和老田头都已经喝高了。
对此,李追远早已习惯。
太爷每次遇到老友时,都会喝得酪耐大醉。
倒是这老田头——他确实也喝高了,不是装的。
因为他脖子后头插着两根针,用以压制身体对酒精的排斥,他是真心想和太爷一醉方休。
「小远侯,你回来了啊——·儿!」
李三江刚招起手,就打了个酒隔儿。
老田头学着李三江的样子,也对李追远招起手:「来,孩子们,到爷爷这里来,爷爷给你钱买糖吃。」
李追远面带微笑地看看老田头。
老田头「隔儿」一声,也打了个酒隔儿,然后脸色当即一变,这是直接被少年的微笑给吓清醒了。
李追远没生气,而是经过老田头身后时,伸手把那两根针轻抚了一下。
老田头的酒意立刻汹涌上行,与李三江再次举杯哥俩好起来。
柳玉梅已经吃过回屋了,李追远和阿璃刚坐下,刘姨就从锅里端着饭菜出来。
俩孩子虽然洗过手做过清理,但身上的土腥味是瞒不住的,她有些想笑,大概也就只有小远会带看阿璃去种地。
只是可惜,那地儿她不适合去,要不然真适合揣把瓜子,一边坐大胡子家坝子上晒太阳一边看俩孩子拾园子。
这边饭刚吃到一半,只听得两声「噗通」,太爷和老田头先后头枕着桌面,彻底醉倒了。
李追远正欲起身,秦叔先一步走了过来,一只手将李三江扛起。
「秦叔,把老田头也一并送太爷屋里,让他们俩躺一张床吧。」
「好。」
秦叔将老田头也扛起,上了楼。
吃完饭后,李追远先将阿璃送回东屋,自己上楼洗了澡后,回到房间开始看书。
还没看多久,耳朵里就听到了来自隔壁的动静。
李三江被尿憋醒了,他现在还醉着,脑袋也不清醒,爬起身时,看见同样醉倒在身侧的老田头。
「老弟,要放水不?」
老田头努力睁开眼,说道:「喝,口渴,喝!」
「呸,想得美。」
李三江推了推老田头:「我说的是,撒尿。」
老田头:「尿,有尿,要撒。」
李三江:「那你等着,我先去撒了,回来再给你端个痰盂来。」
说完,李三江就下了床,摇摇晃晃地推开门,走了出去。
厕所在屋后,晚上解个小手还得下楼太麻烦,李追远刚住这里时,就被李三江教学过该如何轻松尿尿。
走到露台西北角,解开裤腰带,然后就可以自由释放了。
躺在床上的老田头倔强道:「我才不要你给我端痰盂,我可以自己去尿——」
老田头爬下了床,木履摆在床下,他就双手扣住木履,一步一步往外爬。
李三江站在西北角,正眯着眼,迷迷糊糊地找鸟呢,忽然察觉到身下有一条大大的东西爬了过来。
「哎哟!」
这可把李三江吓了一跳。
老田头坐地上,不断将自己往边缘处挪,几乎半个屁股挪到外面后,才开始解裤腰带。
「李大哥,咱们比比,比谁尿得远!」
「比个屁,老子站着尿,你坐着尿,还能比得过我?」
「那可不见得,我跟你说,我这辈子没娶婆姨生娃,养了这麽久,猛得狠哦!」
「喊,说得像是谁没养似的。」
李追远站在后面,安静地看着两个老人耍酒疯,玩着幼儿园小朋友才会比的游戏。
他倒是不担心太爷会掉下去,但老田头可说不定。
即使老田头身手好,可他今晚是真醉了。
不过,让李追远有些好奇的是,以往太爷醉归醉,可都是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到天亮,从未有过这般表现欲。
今晚,似乎有些不一般。
「你看,我尿了五米远!」
「我十米!」
「我一百米!」
「我一千米!」
「我浇到月亮上去了!」
「你为什麽看不到太阳,因为我把它浇灭了!」
比赛结束。
老田头哭了,双手拍打着地面,哭得很伤心。
李三江:「哭个屁,行,你赢了,你赢了!」
成功醉后,心里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得以爆发:
「我成了个废人了啊,废人了啊,我是个废人啊!」
「无所谓了,到这个年纪,又有几个能手脚利索的。」
「我不行啊,我看着那孩子长大,现在却不能站在他旁边帮他,只能白吃他的功德。
十「功德是什麽,好吃麽?」
「我不晓得。」
「行了,你还是有用的,还能表演戏法还会种花哩。
哪像我,儿现在连钱都不怎麽缺喽,都能请得起我去外面下好馆子了,唉。
以前儿每次从我手里拿零用,我都开心得很,现在,他就算主动要,我也不太好意思给了。」
老田头:「他就是在哄你玩儿。
李三江:「对头,再拿给他,就跟哄着玩儿一样。」
老田头:「你那孩子,本事大着哩,我家那个打小眼界高,能看得起人不多,但就是怕他。」
李三江:「那可不,我家小远侯脑子好,读书厉害,谁不高看一眼?」
老田头:「不一样,你家那孩子,是真厉害。」
李三江:「我说了,我晓得,我的儿我能不晓得吗?我现在能做的,就是给他多存点钱,到时候老房子修一下,城里再买套房,好结婚。」
老田头:「他结婚还用你存钱买房子?」
李三江:「我跟你说,那丫头的奶奶,市偿得很呐,到时候要是差了,人能给你使劲挑理儿!」
老田头:「哈哈哈哈哈!」
「你笑个屁,来,我背你回屋睡觉。」
「不用你背,我能自己走。」
「你拿什麽走?」
「我有手。」
「你脚嘞?」
「坏了,坏死了,不得动,被虫儿咬了,下半身全是毒。」
「那我带你去找郎中,我认识个郎中,治普通病不行,奇奇怪怪的病,倒是厉害得很「他死球了。」
「你放屁,他死没死,我不知道?」
老田头有些不自信了,疑惑道:「好像真的是死了。」
「他要是死的话,肯定请我去帮他坐斋,我没给他坐斋,那他就没死!」
「有道理。」
「走,我带你去找他。」
「好,走!」
李三江弯下腰,将老田头背起来,没回房间,而是下楼。
来到坝子上后,李三江将老田头丢进三轮车里,然后自己骑上三轮车,下了坝子。
到现在,李追远已经察觉到了,太爷今晚的醉,有些不同寻常。
醉是真醉了,但接下来的发展,应该有外力在进行推动。
「咦,这路不是才修没多久嘛,怎麽坑坑洼洼扭来扭去的——
李三江一边骑一边抖动着车把手,三轮车在路上不断走着「之」字。
速度不快,李追远得以轻松跟上。
刚从小路上了村道,李追远就察觉到后方家的方向,有一道身影打着手电筒走出来,
是秦叔。
李追远对着那边摆摆手,示意自己可以看护好。
手电筒熄了,秦叔回屋。
骑行一段距离后,李三江累了,就对身后的瘫痪老田道:「我累了,喘口气,你来骑!」
「我骑就我骑,你站起来!」
李三江屁股离开坐垫,站起来,老田头则身子前倾,胸口抵在坐垫上,双手搭在踏板上,开始上下按压。
车速,一下子就提了起来。
后头的李追远,开始跑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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